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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谷子丰一束艾蒿,熏九天明月封面新闻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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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谷子丰

那年,母亲随父亲外出打工去了,家中只有爷爷、婆婆、哥哥和我。哥哥大我两岁,却高我三个年级。他从四年级开始就在乡上的中心小学住校,我则在村里的小学读书。

乡村教师清贫,还要做农活养家。我们放学很早,下午4点过就放学了.学校离家不算远,然而,再近的路也架不住玩野了的心。放学路上,不是三五成群地打仗,就是漫山遍野找兔子。从太阳西垂到明月高挂,我都在放学的路上。

女孩子们在路上找到平坦的石头,趴着写完作业早已回家了。我和小伙伴们在分别的路口依依惜别,踩着月光哼着歌谣回家。并不是我喜欢唱歌,而是那片必经的柏树林实在阴森,一点月光都透不进去,有些恐怖。

除了山涧流水声和我的脚步声,但凡一点风吹草动,都让我心中一紧,扯着嗓子发出惊恐的声音呼喊爷爷、婆婆。他们总是在柏树林那一头的月亮田干着农活回应我,大声与我说话。他们知道我害怕。

昏昏沉沉听老师念了一天经,放学后又疯了那么久,吃过晚饭,瞌睡虫作怪,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到学校,没交作业的不止我一个,挨打最凶的肯定是我,因为老师是父亲的好友。

我伸出左手,啪啪啪几下,小手就变成了馒头。老师打得很有节奏,用力很巧妙,绝不伤骨头,却贴着肉疼。左手打完,老师停顿一下,我知道该伸右手了。有时忍不住就会垂下双手搓一搓缓解疼痛。老师等得不耐烦,将戒尺落在我的大腿或屁股上,我只能边跳边搓。或许这个动作很滑稽,同学都会哄笑。

我只是坦然地在心中说一句“儿子笑老子”。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举着两只小馒头,老师你就不给我留一只手写字吗?

不仅在学校挨打习惯了,家里大柜子上的竹板子换了几根我都记不清了。年幼贪玩不记打,日常上学挨打的日子在暑假天告一段落。

印着“暑假快乐”的暑假作业有没有让我快乐过我不知道,反正我又不写,放牛才使我快乐。一到暑假,都不需要大人叫我起床,因为总有小伙伴来约我放牛。10多个孩子在土坯公路上赶着几十头牛,浩浩荡荡向山上而去。

人多打仗才过瘾。小文是我最忠诚的部下,我总是安排他打入敌方内部给我传递情报。疯归疯,我们还是讲一些基本的规则:不准打脸,这是我对大家的要求;不准掏裆,这是小文对我的要求。

疯了一天。傍晚,小文将两捆干柴搭在牛背上,其中有我的一捆。我割了一捆艾蒿在烈日下晒蔫,以备晚上在院子纳凉的时候用来熏蚊子。你说我又占小文便宜还不讲义气,只割一捆艾蒿?不好意思,我俩住在一个院子里。

一路上狠狠抽牛几下,人狂奔,牛挤牛,一路上尽是孩子们的呼叫声、牛铃声。

8月的晴天,天空澄澈干净。太阳肆无忌惮地烤炙大地,傍晚的风依旧将这片炙热吹不散。父母在远方,爷爷、婆婆还在贪念地里的农活,烧火做饭是我们兄弟必须掌握的技能。

做好晚饭,月明星稀,爷爷、婆婆荷锄而归。饭后,耐不住屋里闷热,便到院子里纳凉。老人们坐在条石上抽着旱烟、摇着蒲扇,讲述陈年往事或山神鬼怪。我用铁锹铲些炭火到院子里的青石板上,把晒蔫的艾蒿覆在炭火上,散发的青烟驱赶蚊虫效果极好。

我依偎在婆婆身边,听婆婆给我讲不知讲了多少次的嫦娥奔月、吴刚伐桂的故事,我总是听得津津有味,不知道月亮上的嫦娥有没有母亲漂亮。

那时候的嫦娥,是我最美好的幻想,这个幻想一直持续到小学三年级那堂该死的自然课才破灭。有时还会指着月亮中的暗斑问婆婆,那是不是嫦娥,婆婆从未回答过这个问题,总是说不能指月亮,睡着后月亮会下来把我的耳朵割走。

夜渐深,风渐起。月光从院坝边的大槐树叶间透过,洒在青石板上,风吹树轻摇,光影斑驳。婆婆拍着我的背轻轻哼着童谣:大月亮,二月亮,哥哥起来学木匠,嫂嫂起来补裤裆……

快要睡着的我,迷迷糊糊中听到婆婆在轻语:这娃儿我都快抱不动咯。感觉到自己在床上,我蒙上被子,紧紧捂住耳朵沉睡过去。

院子里,人已经散了。想必燃烧将尽的艾蒿,最后一缕青烟肯定飘向了广寒宫。一堆草灰在一阵夜风中被吹散,院子里的青石板上,月光微凉。

谷子丰,四川通江人,有散文、小说等作品发表于省、市报刊,现为《中国乡土文学》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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