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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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的花木系列之槐树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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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邻居家的“小可爱”送我一兜刺槐花。看着这漂亮的花穗,嗅着这馥郁的甜香,思绪便随着这花香飘荡,那一幕幕与槐树有关的童年往事又一幕幕地浮现在脑海。

家乡最常见的槐树有三种:国槐、刺槐、紫穗槐。

笨槐是一位富有智慧的老翁。

老家的村南有两株粗大的国槐。村人都叫它笨槐,我小时候也只知道它叫笨槐,至于知道它的名字叫国槐,那是上学之后的事:笨槐原产地在中国,所以叫国槐。这两株大槐树树干粗得惊人,有一株的树干已经腐朽中空。这树何人栽种,栽种于何时,小小的我从来没想到过去探究。我最感兴趣的是它的翠绿的枝叶、淡黄的小花、圆鼓鼓的槐豆和悬挂在它枝干上的那口大铁钟。

初夏,这两株大槐树枝繁叶茂,枝柯交错,形成了一片宽大的绿荫。当当的钟声一响,社员们就陆陆续续地来到大树下,听候队长分派生产任务。爹娘每天去领任务时,我是必定要跟去的,为的就是让爹把我高高地举起,然后我爬到那树上去,看那满树的碧叶,享受那丝丝的凉风。盛夏,我躺在大树的枝干间,听蝉的鸣唱,嗅花的香气。秋天,那胖乎乎的槐豆也吸引着我,摘一只槐豆,剋出里面那层透明的软皮,放嘴里嚼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年龄稍长,便开始听大人们讲我们这一带人从山西洪洞迁徙而来的故事。元朝末年,我们这一带,洪水、干旱、瘟疫、兵燹频发,民不聊生,人口大量减少。明惠帝建文元年,又发生了“靖难之变”,战乱持续四年,又一次造成我们这块儿荒凉的局面。而山西南部却连年风调雨顺,较之其他相邻逐省经济繁荣,人丁兴旺,再加上大量难民流入山西,致使山西成了人口稠密地区。明王朝为了巩固政权和发展经济,多次组织了大规模的移民活动。当时的大移民是被迫的,老百姓都是被官兵绑着双手押到山西洪洞广济寺的一株大槐树下。相传那株大槐树树围有七庹多,荫遮数亩,上面有无数的老鸹窝。当官兵押解着我们的先民背井离乡时,人们那种依依不舍之情可想而知。回首望着那巨大的老槐,耳畔传来老鸹的悲鸣,于是便有了这样一句民谣:问我老家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居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鸹窝。一批批男女老少被反绑着双手,在官兵的押解下上路了。由于长时间的被反绑着双手,所以我们这一代人养成了走路倒背着手的习惯。迁徙途中,如有谁需要大小便,就冲着押解的兵卒喊一声:“解开手,我要方便。”时间一长,人们懒得费口舌,只喊一声:“解手”。从此大小便就多了一个代名词“解手”。给我演讲这故事的人为了证实我们是从山西迁徙而来的真实性,还告诉我一个验证的秘诀:只要是从大槐树那迁来的,小脚趾甲都是两瓣的。如果不是两瓣的,就不是从那迁来的。我曾照着这人说的秘诀看了我的小脚趾,也看过父母的小脚趾,还真的都有一道印痕。从此我就对我的祖先是从山西大槐树下迁来的事深信不疑,同时也对山西的那大槐树充满了敬畏之情。我曾经立下过一个宏愿:有机会一定要到山西大槐树下去寻根。虽然此愿望至今未实现,但每当我看到一株大笨槐,总要顶礼膜拜一番。因为这被我们称为笨槐的国槐,其实它并不笨,它是在用它的质朴、顽强和命运进行着不屈不挠的抗争。“千年松万年柏,赶不上笨槐一赖呆”,经历风霜雨雪,遭遇干旱洪水,即使树干腐朽中空了,它依然能顽强地为我们营造出一片片绿荫。它的槐米槐花是药材,甚至经霜的槐豆煮水之后,还可以治疗脚气呢。

如今,家家户户的庭前屋后,公路两旁到处可见笨槐的身影,无论是嫁接而成龙爪槐,还是金叶国槐,我一直习惯地叫它们笨槐,因为笨槐已经在我幼小的心灵中就扎下了根啊。

刺槐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妇。

春天来了,那一串串乳白色的小花不仅吸引得蜂飞蝶舞,也吸引着我们一群群小孩子。放学回家,挎上一只小篮,急匆匆地加入到小伙伴们摘槐花的队伍里来。三下两下爬上树,捡一枝最漂亮最水灵的花穗,摘下那一枚枚带着绿萼的小花,放鼻子下嗅嗅:好香!放入口中,细细咀嚼,那一股股甜甜的清香便钻入腹中。上不去树的那些小弟弟小妹妹们站在树下,仰着脸,眼巴巴地望着,终于忍不住,大声地叫着:“哥哥,给我折一杈啊!”我们便施舍似地折一杈扔下树来。弟弟妹妹们一窝蜂似地围拢过去,争抢着摘下一枚枚放入嘴里,擗下一穗穗放入篮中。

馋瘾过了,篮子也装满了,晚上的那顿槐花烀饼还等着我们享受呢。我们一到家,用不着娘吩咐,就把那花穗上的一枚枚小花摘下来,放入盆中。娘用水把它们冲洗干净,舀一碗金黄的玉米面,加水和匀。灶膛里的火点着了,锅热了,把和好的槐花玉米糊放入锅中,摊匀。不一会儿,屋子里便飘出了香味。焦黄的玉米饼上点缀着洁白的小槐花,不用入口,入目的就已经是一种享受了。掰一块儿,放口中,金黄的玉米面是焦脆的,洁白的槐花是香软的,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一锅烀饼已经所剩无几。

春天里靠着这小槐花,家家户户把艰苦的日子过出了诗意。

如果说笨槐是顽强的老翁,刺槐是漂亮的少妇,那紫穗槐就是一群顽皮小子。

老家的东洼有一大片紫穗槐。春天一到,春阳就把它们的嫩枝从地下唤了出来,嫩枝上的一枚枚羽毛状的叶片尽情地舒展,几日之间,大片地界就变得郁郁葱葱起来。这里也就成了我们捉迷藏的好去处。草筐放下,刀子扔下,人钻入了丛林。你藏我找,我跑你追,一直到太阳落山。遭到爹娘的打骂是常事,但第二天照样是“记吃不记打”。夏天,我们去那里寻蝉蜕。打草菜喂猪羊,立时见不到“效益”,而寻了蝉蜕可以卖钱买文具,所以我们乐的去寻蝉蜕。知了猴不喜欢上高树,这紫穗槐树是它们最好的蜕变之所。这树上的蝉蜕最多,也最好捡拾。这枝条上一个,那枝条上两个,一傍黑能拾一小口袋。做这事爹娘一般是不训我们的,因为用这东西换钱买文具可以减轻家里经济负担呢。一到秋后,那一丛丛的枝条便被大人们削下来,留作编粪筐、囤脚的材料。先把条子浸湿,粗的用镰刀从中间一分为二。紫穗槐的枝条在编筐师傅的手里变得非常柔顺,这么一别,那么一穿,这么一插,那么一拧,一会功夫,一只筐子就编成了。我十分佩服编筐师傅的手艺,也曾经试着编一只筐子,但粗苯的手脚终归没有编成。

今天在去单位值班的路上看到一位老人用一辆自行车驮着一大捆紫穗槐条去赶集,我心里庆幸:这民间的手艺看来还没有失传呢。

到了单位,看着那围墙边一排枝叶茂密的笨槐,墙角处几株满树香花的刺槐,再想想小可爱送我的那兜槐花,我对这槐家族又生出了一串串回忆。这棵树下看看,那棵树下瞧瞧,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在院子的东南角,我发现了一丛紫穗槐,碧绿的叶片间一串串深紫色的花苞正散发出一股股异香。我想:我们这里的槐家族将会一天天壮大起来的,因为它们的根已经深深地扎在这土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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